我和老公刚结婚时,买了一套时尚精致的茶具,不为实用,只为好看。父亲来看我们,我为父亲沏茶,还带着炫耀的口气说:“爸爸,您看我的茶具漂亮吗?”父亲笑着说:“说实话你的茶具真好看,可中看不中用,我还是喜欢我泡罐罐茶的那套家当。”
我的家乡在大西北,家乡人有喝罐罐茶的习俗。泡制罐罐茶只需一个土火炉子、一只“曲曲罐”、一撮茶叶。“曲曲罐”是泡茶的容器,用泥土烧制而成,嘴小腹圆底平,看似粗糙,用它泡茶却很合适。父亲喜欢喝罐罐茶,母亲这时总会帮着把土火炉子点燃,红色的火苗上下蹿动时,父亲就把“曲曲罐”搁在炉子上,再把一撮茶放入罐中,一边烤茶一边抖动罐子,直到茶叶变脆,然后快速注入开水,只听得噼叭一声,茶水溅起,一股浓浓的茶香便溢了出来。一罐泡好了的罐罐茶色近黑红,这种茶只能细细地啜,一开始味道极其苦涩,多喝几口方能品出其中的味道,涩苦中带着浓香,让人欲罢不能。
我的脸红了,父亲喝了大半辈子罐罐茶,我让他用那么小的杯子喝茶,真让他为难了。我决定为父亲准备一套专门喝罐罐茶的茶具放在家里,这种茶具还真不好买,我跑遍了商场、超市都没有买到,后来在老公的提醒下,我终于从网上买了一套专用茶具,包括曲曲罐和小土炉。
父亲可以痛痛快快喝他的罐罐茶了,有时候父亲还在去我家的路上,我就为父亲泡好了罐罐茶。父亲如孩子般欢喜地说:“有了喝罐罐茶的家当,到你这儿就像在我自己家一样。”
同事来家串门,看到我为父亲准备的罐罐茶家当,有的说茶具太土,还要生火炉泡茶会把室内弄得乌烟瘴气,还有的说喝这种烤制的罐罐茶无益于健康,这种习惯要改。我总是说:“父亲都那样生活了大半辈子,想把他改变过来不可能,还不如随他的意。”从喝罐罐茶的事上,我已经深深领悟到,顺着父母,不去刻意改变他们的生活习惯,其实也是一种孝。